格格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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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第1页）

李晔看了一场好戏，估摸宋嬷嬷是当真下定决心，方才缓缓道：“你身犯重罪，如何处置是阴曹地府的事儿，至于你家人，自有包大人处置。”见宋嬷嬷满脸绝望，李晔又道：“不过我可以向包大人求情，说你已迷途知返。”

宋嬷嬷眼前一亮。她心想李晔乃是仙人弟子，说话自然极有分量，有此话，自家儿孙算是有了一条生路。她也是这些日子被曹氏折磨的太过，加上又做了鬼，神智难免大受影响，这会儿偏激的很，恨不能让曹氏下油锅，口中自然不会再有一点客气。

“五公子，老奴这就把知道的都告诉您。”宋嬷嬷不想放过救命稻草，忙忙道：“那女鬼，是曹氏在折心池边发现的。老奴记得，那时小四娘子还不曾出生，有一日太医诊脉后，告诉曹氏说胎相不好，腹中胎儿很可能保不住，就劝曹氏早些服用汤药将胎儿打掉，好好调养身子，隔上两年再生。结果曹氏恨恨斥骂了太医，令太医务必要将胎儿保住。太医没法子，就开了许多极为贵重的药材，老奴拿着那药方去找庞夫人，庞夫人说有些药材，是国公下令要留着孝敬长公主殿下，曹氏就让老奴搀着她去找国公。谁知国公竟不肯，曹氏一路骂着回来，看到折心池边上前些日子国公送来的山茶，非要老奴把花给烫死。老奴没法子，依命去提滚水来，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曹氏一个人站在边上像是在和谁说话。可那时，分明只有曹氏一个人。”

说到这儿宋嬷嬷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即使她现在自己都死了变成鬼，她也永远都忘不了那天见到那副诡异场景时生出的恐惧。

“曹氏对着假山，一个人又是笑又是骂，老奴吓坏了，急忙提着茶会过去。曹氏见我过去，反而不说了。老奴追问她为何一个人在这儿说话，周围服侍的丫鬟呢，曹氏就告诉老奴她把人都打发走了，还古古怪怪把老奴拉到房里，关严门窗后，告诉老奴她遇到了仙人，仙人说要帮她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

所以几个月前，天地灵机就在开始逐渐复苏，而这女鬼，应当是随着第一缕天地微弱灵机诞生便生出意识。这女鬼，来历应该相当不凡才是。

李晔不动声色道：“说下去。”

虽然李晔没甚么表示，但宋嬷嬷依旧大受鼓舞，“后来又有几次，老奴都见曹氏坐在折心池边说话，每次都是她一个人。当时老奴没将头一回曹氏说碰见仙人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因几次小产，心中不安稳，老奴就想尽法子给她请国公过来陪伴。”

说到这儿宋嬷嬷忍不住自嘲的笑了，那时候她可真是个忠仆啊。

“等小四娘子生下来，身体一日不好过一日，连陆仙师给的灵丹都无用后，曹氏就跟发了疯似的，日日坐在折心池边上骂人，老奴也没觉得奇怪。曹氏是老奴奶大的，她发作起来，打人都是常事儿，骂几句实在没甚大不了。老奴那时心疼她，由着她胡乱折腾，约束了院里奴仆不许他们漏风声出去。”

李晔闻言笑了，随意的扫了一眼宋嬷嬷。

宋嬷嬷被他看的心里发虚，垂下头小声道：“直到小四娘子夭折后的第二日晚上，国公因有要事在书房，曹氏忽然令人找个不到十岁的小丫鬟过来，又让其他人都退走，只留我和翠瑛服侍。我只以为曹氏是要拿人出气，就顺着她悄悄挑了个不起眼笨嘴拙舌的小丫鬟来，谁知那小丫鬟一来，曹氏就拿了把剪子，一剪子戳到那小丫鬟的脖子上，那小丫鬟还没来得及叫两声，就当着我和翠瑛的面落了气！”

宋嬷嬷抖了两下身子，喃喃道：“老奴当时和翠瑛吓的愣了好一会儿，等回过神，看见曹氏拽着那小丫鬟的一条腿，在地上拖出好长一条血河。那小丫鬟就跟一头猪似的，死不瞑目的被曹氏拖到门槛上。曹氏力气小，搬不动人，回过头斥骂老奴跟翠瑛，让我两把人抬起来放到折心池的假山边上。老奴和翠瑛那时候已经吓傻了，自然曹氏说是甚么就是甚么，忍着害怕把小丫鬟尸首抬到假山边上，结果才将尸首放下去，那假山上居然张开一个大口，把那尸首给囫囵吞了下去！”

显然回忆并不是甚么美妙的事情，宋嬷嬷一说起那日之事，魂魄动荡，鬼体已比之前透明了许多。

李晔见此，又打了一道聚阴符在宋嬷嬷身上，见她魂魄凝实不少，才问道：“你说那女鬼最开始是附在假山之中？”

宋嬷嬷急忙点头，“是，老奴记得很清楚。”

李晔蹙起了眉头。

那女鬼浑身血煞，动手时运使的法力一看就是由纯阴之气混合血煞转化修炼而来。照理说那女鬼在此时就有这般高修为，必然应是在一个阴气大盛之地诞生，或者本身有所奇遇，常年俯身在甚么聚阴奇物之上，方才能有如此际遇。

太湖石假山，山石厚重，且连同地脉，除了特殊地方生的灵石，一般山石都为土性，不说能克制妖魔鬼怪，至少大多数山石天然可以隔绝一部分阴气，否则人死后也不会故老相传要入土为安。正是因为以土覆身，可防尸变。

区区一块太湖石，怎能助那女鬼有此造化？

如果不是太湖石，折心池，分明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池子，顶多就是修建时，阿爹花重金请道观的道士来看过风水。彼时天地未变，风水可能是真的，但顶多能聚些财气，想造就那女鬼，绝无可能。

到底怎么回事？

李晔心中生出疑惑，催促道：“后来如何了？”

宋嬷嬷啊了一声，哆嗦着身子道：“待那假山上的巨口将尸首吃完，老奴和翠瑛吓得连滚带爬要跑出去叫人，结果被假山上飞下来的一块石头砸到地上，老奴和翠瑛看着曹氏过来，连叫都不敢叫了。因那女鬼使了妖法，院里无人听到动静，曹氏蹲下身子慢悠悠告诉我俩，道那是石中仙，只因一朝落入凡尘，暂时寄居在假山之中，不过需要曹氏定时供奉血气，弥补亏损的仙气，到时候就能回归仙界，而且在离开前，她会报答曹氏，帮她把儿女救活！”

“所以你信了？”

“老奴又不是傻子，那时候哪里还信是甚么仙人！”宋嬷嬷嚎啕道：“但老奴也没法子啊。曹氏是主子，加上是这等鬼怪之事儿，老奴要是出去说了，怕是的曹家头一个不会放过老奴，老奴还有好些儿孙留在曹家呢。”

李晔哼了一声，“所以你就和曹氏勾结，开始杀人？”

“没有没有。”宋嬷嬷忙忙摆手道：“老奴没有杀人。那日之后曹氏一心一意要借助那女鬼的本事复活小四娘子和她前头几个夭折的孩子，还让老奴和翠瑛按照帮她找血食，老奴跟翠瑛没法子，只好偷偷摸摸三天两头去厨房弄些鸭血鸡血鸽子血这些家禽的血。那女鬼原本也不挑，只过了几日，曹氏说太少了，让老奴设法弄猪血来。这猪吃些肉就罢了，猪血哪有人吃，国公府的猪肉都是每日庄子上杀好送来的，老奴和翠瑛实在找不到，不得已就借口曹氏需要补身，让厨房多杀了好些鸡鸭。哪知没两日，庞夫人身边的张嬷嬷又交待厨房，说曹氏便是一日吃十顿，都吃不了那么多。厨房畏惧庞夫人，饶是老奴肯给银子，都不敢再随着心意的杀鸡鸭。曹氏就大发脾气，老奴和翠瑛晚上还被那女鬼用手段冻了一夜。老奴怕的厉害，第二日就去外院那厨房要东西，打算将血凑一凑，正撞上巴嬷嬷。”说到这儿，她抬头小心翼翼看着李晔的神色。

李晔这才明白过来，为何那一日宋嬷嬷一定要死缠烂打，原来不单是想要让曹氏出气，还是因如意算盘被巴嬷嬷给破坏了，所以一定要出气。而那日曹氏过来坚决要保住宋嬷嬷，也不仅仅是主仆之情，更是怕宋嬷嬷泄露天机。

他冷冷一笑，道：“你主仆二人倒是唱的好戏。”

宋嬷嬷心中早就后悔不已。她要那时就知道这五公子是仙人弟子，对付女鬼手拿把捏，还瞎折腾甚么，早就把实话都说了，也不用到现在，变成了鬼。

讷讷许久，宋嬷嬷见李晔不曾有别的话说，才小声道：“那日曹氏吃了亏，回去就让那女鬼夜间去想法把您给除了，那女鬼却不肯，告诉曹氏说她现在法力少，要是除了您，小四娘子就救不活了，还一再告诉曹氏，必须尽快给她弄到更多的血气。曹氏那之后就更是入魔，拼命威逼着老奴和翠瑛办事儿，又说让老奴把几个儿子叫到外头牛马市去买牛马杀了送来。老奴提心吊胆帮她，就是想活命，不把儿孙拖下水，因此硬是不从。打那以后曹氏对老奴就打骂起来。后头府里给您过寿，曹氏就说要给小四娘子超度，国公以为她是想跟您较劲，就答应了。谁知国公请回来的慕凌仙师，念的是驱邪降鬼的经文。那女鬼瞧出来告诉曹氏后，曹氏在院里咒骂了一夜，第二日让女鬼出去弄了些动静，本是想让国公畏惧，好好给小四娘祈福。哪想到国公一听慕凌仙师说府里真有鬼，就先把您送走了。曹氏大怒下，非要女鬼追出汴京去杀了您，吸干您的血气。女鬼还是不肯，曹氏与她争执起来，惹怒了那女鬼，那女鬼跟曹氏翻了脸，要杀曹氏。好在曹氏手里有克制女鬼的法子，最后女鬼没动手，就说要曹氏给她赔罪，曹氏便把翠瑛送给了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