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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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第1页）

仿佛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他笑了笑，牵动了手上的铁链，在寂静的空间里无限放大。

“我身上已经开始长蛆了，上面的人如果想管，我边上的人还会死吗？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是我在水牢里熬死的第十四个人。”

“十四个？？！你来这多久了？”

“对，十四个，整整十四个，我来这里已经第四天了，皮肤已经开始溃烂了，一直烂到内脏里，昨天晚上疼得睡不着觉，应该是水霉病吧，这里的水都是上面的生活废水，我真的好想死啊，就这么解脱了。”

我听见他的描述都感觉浑身上下都已经爬满的蛆虫，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缓了缓继续道“我也想过自杀，在这里我连自杀都做不到，多么可悲可叹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话这么慢吗？”

他突然发问，让我一愣，下意识答道“你不是说要节省力气吗？”

“哈哈哈，你真是天真啊，我尝试过自杀的，舌头咬断了一半，我以为我会死的，但是我仅仅是昏迷了一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能看到水面上有我的血迹，哈哈哈哈。”

我实在没想到这个阿霉这么疯，自杀咬断了一半的舌头，还要用断舌头说话。

“哥，你别说了，你不疼吗？”

我光是想象那个片段都感觉舌头疼，我就算是沦落到这个地步，我也是没有真正地实施自杀。

“疼啊，但是我马上就要死了，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像一只可怜的老鼠，孤独地死去，你知道一句古话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听着他絮絮叨叨我也感觉这水牢的日子没那么难挨，但是他说话越来越小声，说一句要咳半天，我真的不敢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马上在我面前死去。

“你别说了，留点力气吧，我真的害怕你撑不住。”

“我早就撑不住了，陪我说说话吧，我身上其实不疼了，就想说说话，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一个人讲。”阿霉含糊地声音有些低落，仿佛下一秒就变成无声的尸体。

“没有没有！我没有不想，那你想说就给我讲讲你来的故事吧。”

“我一开始也是看到网上的招聘广告，工资高月入过万，工作内容轻松，就是在缅甸给大老板当司机，还表示半个月前之前还提前发了一万的工资。

我受不住诱惑就来了缅甸，这趟缅北的淘金之旅，换了好几条出行方式，甚至最后步行20个小时，才知道是偷渡队伍，但掉队也是暴尸荒野，后来做诈骗，我不想被暴打围殴，最后因为自己逃跑被抓，才被关进这水牢。

但是恐怕我活不过今天了，你还是不要走我的老路，该顺着就要顺着，起码还能活得久一些，活着万一哪天就有了出路。”

他的故事讲完了，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艰难地喘息了两声，然后我就看着他慢慢地朝我挪动，一步两步，步伐从容。

我惊讶地看着他，好奇他为什么没踩到钉子，终于等他走到头顶上那光线比较明亮的地方停了下来。

“活下去。”

他就站在那里，嘴唇动了动，我艰难地识别出他说的是“活下去。”这三个字。

紧接着他的眼睛就闭上了，脸上却是安详的，阿霉的身体往后倾倒，头颅瞬间被污水淹没。

距离阿霉烟气已经过了好久好久，我也记不清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可能过了一个小时，也可能过了几个小时，我这才发现这里的恐怖之处根本没有人回应，到处都是一片死寂，除了疼痛的伤口，没有任何标识我还活着，仿佛被全世界遗忘，被全世界抛弃。

我的身体好冷，冰凉的水无时无刻不在掠夺我的体温。

渐渐地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思绪开始飘远，我以为我也会这样安静地毫无波澜的死去。

迷离之际，我看见了哥哥在村子里出去打工临走时，他温柔地看着我说：【“谁让我是你哥呢。”做哥哥的呢，难道能看着自己弟弟受苦吗？】

我的心里突然就有了力量，觉得不能死在这里。

次日。

饿了一天的我早已经饥肠辘辘，我感觉要饿死了。

“有没有吃的？我要被饿死了！送点吃的。”

这一次外面终于有所反应了。

看管的内保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怎么了？你饿了？”

我费劲地点了点头望向他。

他却解开腰带直接对着我的脑袋开始排泄身体内的废水。

“饿了也得忍着，谁叫你自作聪明的，救别人之前先看看你自己吧，吃的没有，你要是要喝的我可以赏你喝一点。”